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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各种意义上强大的人/正义的人/年上/制服/小马尾有特殊癖好(抹布意味)

老婆很多,横跨各圈,喜新厌旧,罪恶滔天

最稳定的坑是假面骑士,我弦酱和进尼世界第一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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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菠萝卜】非典型性人生 1~3

痞子英雄/海派甜心 拉郎 无差


*黑道上班族徐达夫&毕业大学生林达浪/精英大老板(???)薛海,其实就是俩人扯皮的故事,聊聊人生谈谈理想,展望一下未来

*慢热,实在是慢热。清水,真的是清水,都快赶上粮食了

*二设很多,科学已死,时间线错乱,就图个乐呵,没看过这俩剧的看这文也没问题

*大纲结局全都有了,就差动笔了!啊!为什么!这时候,我的懒癌又复发了!!

*来了!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01

 

今天天气不错,很晴,风不大,阵阵儿的,还挺凉快。徐达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几滴虚汗,只觉得面前一阵阵寒气涌出来,心里直发虚。

 

徐达夫从大堂走到出口用了五分钟,绕道到仓库里花了三分钟,然后在这里停了十分钟。加起来十八分钟的时间,他从头想到尾,还是觉得自己背。

 

他就对着一道大铁门,这铁门硬生生的嵌在墙里,混着干掉的血和尘埃,乌七八糟的,看着还挺可怕。就是隔音效果不太好,他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门里传来的哭声,小小细细一阵一阵的,没了母亲的奶猫一样,可怜的要命。

 

徐达夫在门前转了个圈,顿了顿,又转了个圈,眼神在屋顶和地板上晃来晃去。最后心一横,掏出钥匙打开锁,只听门吱呀叫了一下,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 

留给他的是有点让人心焦的寂静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要说这三联会在台湾也算个只手遮天的黑道组织,几十年前就开始在道儿上混,夸张点说都横跨了一个世纪。到现在不管黑道白道都得让他三分,牛逼哄哄的,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儿。可这名气大了,事儿也来了,前脚西堂刚跟别人谈好一笔白面生意,后脚接头的时候人就给宰了,等再打开货物一瞧,里面哪有几百万的东西,倒有几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大活人。

 

三联会为什么混的久,那也是人家有立场,伤天害理的事情干是干了,但人家可不爱干绑票放火这种不法分子才干的活。多少年苦心经营的声誉,今朝不能毁在这趟上。这几个被绑的人到了三联会手上,隔天就上了新闻。现在三联会一盆怨水就扣在了头上,这几个人是放也不是杀也不是,反成了烫手的山芋。

 

可怜徐达夫在三联会算不上什么头头,地位在最底层和最底层的上一层中间,顶多就一高级混混,给人跑腿的,没钱没权。堂主让几个兄弟去看管这些白来的人质,每人领走一个,看能问出点什么来,打打骂骂随你便,只要人不死都可以。徐达夫对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向来不感冒,倒霉就倒霉在徐达夫恰好被选中成为其中一个。

 

私底下三联会的兄弟也在扯,说什么里面的人质有几个漂亮的妞,早去早领走,被选中了是这人的福气。连跟徐达夫一起混的大保二保都撺掇他,说他单身这么多年,可算找找个机会脱单了。

 

徐达夫听了这话,嘴上回了几句,心下却安稳许多,可等到该他去领人了,他就犯起了嘀咕,这一嘀咕就嘀咕到了开门的时候。

 

门开了,他心咯噔一下,赶忙适应了几秒,接着环视了一圈。

 

房间不大,灯光暗淡,靠着墙坐俩个人,一个中年秃顶和一个蘑菇头,还确实有两个妞,单独坐在另一边。这屋子里加上看守和他,一共六个人。坐着的四个人都被反绑着手,身上布满了灰,伤虽然没几处,但有几个还是见了红。

 

“放了……放了我们吧……”

 

徐达夫听见一个女声哽咽着说,声音像是之前哭的那个人。他用余光撇了一眼,一个挺年轻的小女孩,脸上都是血和灰尘,好几道泪痕铺在那里,简直一团糟。女孩抬起眼睛看着徐达夫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徐达夫赶忙移开了目光。屋子里的看守见女孩有动作了,走过去踹了女孩一脚,女孩叫了一声,沉寂了一会儿后接着小声的抽噎起来。

 

徐达夫喉头一紧,总感觉右手边裤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,往下拖着他的脚步。他快步走到蘑菇头面前,压低声音说。

 

“你,就你了,快起来,跟我走。”

 

蘑菇头没有动静。

 

徐达夫眼瞧着看守大有朝这里走过来的架势,赶忙抓着这个人的后领把他提起来,等人站起来了,没想到这蘑菇头还比他高了几分。

 

“我说你,跟我走,没听见吗?!”

 

徐达夫掏出堂主塞给他的枪,拿着枪对着这个人的后背,稍微用上了一点狠劲。这时候蘑菇头才一副大梦初醒般的连连点头,颤抖着声音说着知道了知道了,语气里还夹杂着点含混不清。

 

徐达夫向看守示意了一下,抵着蘑菇头就往出走,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,刚刚出声的女孩还躺在地上,脸朝着他这边,低垂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
 

看守见他出门,走过去把门关上,门关上的一瞬间,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。

 

徐达夫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徐达夫一路把人带到刑讯室里,等到关上门确认无误了,这才终于松了口气。他放下一直举起的手臂,把枪揣进兜里,兜里的子弹碰到枪,在布料的遮挡下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 

徐达夫把人往前推了一把,蘑菇头踉跄一步,回过头看他,还一副懵懵的样子。徐达夫抬头对上蘑菇头的目光,想起刚才的事情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

妈的,还真见了鬼了,都有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人!

 

“说吧,你是谁,哪儿的人?”

 

徐达夫用下巴示意蘑菇头找个地儿坐下,蘑菇头这次乖乖的听话了,一屁股坐在了屋子最中央的椅子上。徐达夫抿了抿嘴,心想这小伙子要是知道在这张椅子上死了几个人,才不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坐上去,也不怕半夜有人来找他。

 

“我叫薛……林达浪,高雄人……那个,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,这绳子勒的我好痛……”

 

徐达夫念了一遍这人的名字,脑子里过着姓林的黑帮头头,对于解绳子这点压根就没理会。

 

“林都是不是你爸爸?”

 

“不是啦。”

 

“林曾是你叔叔?”

 

“不是啦……”

 

“林青霞跟你有关系?”

 

“真的没有啦!”

 

徐达夫这么一逗人,反倒把自己逗乐了,他哈哈的笑了几声,那边的林达浪却伸着下巴一脸幽怨的看着他。徐达夫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去,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林达浪。

 

“我要给你松绑,你跑了我怎么办啊?”

 

别说,林达浪这人长得挺正,虽然不白,但还是细皮嫩肉的,人年轻,脸上全是胶原蛋白。美中不足的就是一个夸张的蘑菇头和粗框的黑色眼睛盖住了半边脸,让整个人看起来傻里傻气的,还有一种傻实诚傻实诚的劲儿。衣着更别提了,格子衬衫加短裤,一双白袜子白鞋,虽然现在是脏了点,倒是显得挺正派的,正派到有些滑稽。

 

傻实诚的人开口了。

 

“我不跑,我真的不跑!”

 

林达浪抬起头看着他,眼睛里写满了真诚俩字,徐达夫有点受不了这目光,皱皱眉,真就鬼使神差的把绳子给解开了。

 

解开之后,徐达夫身子一僵。他痛骂自己几句,直起身看着林达浪一脸扭曲的活动着已经绑了好几个小时的双臂,年轻人的胳膊上赫然好几道青紫,有几处还稍稍渗着血痕。徐达夫看看他,再看看自己,眼神移到手中的绳子上,想了想,又不好意思再给人家绑上。

 

“谢谢你。”林达浪说。

 

徐达夫低着头把绳子卷了一圈缠在自己手上,回了句不谢。

 

“真的很感谢。”

 

徐达夫把自己椅子往林达浪那里搬了搬。

 

“真的不用。”

 

“我……”

 

徐达夫踹了林达浪的椅子一脚。

 

“闭嘴吧你。”

  


02

 


“怎么样啊达哥?找着妞了没?”

 

大保一脸横肉堆在徐达夫眼前,徐达夫支着头,仰脖灌了一口酒。

 

“找个屁!我真就无奈了,这家伙是不是跟现实社会脱节了啊?怎么能这么蠢!”

 

一旁的二保听着话茬赶忙凑了过来,端起酒瓶给徐达夫斟满,徐达夫受用的眯了眯眼。

 

“怎么啦达哥?发生什么事啦?”

 

“我不是领人去了嘛,这哪儿是领人,就是领了个麻烦!你说一个人会信任一个还没见过的人吗?他还真就信了我这个黑社会了!这不跟他聊了几句,连达哥都叫上了,这要再往后几天,还不得跟我攀亲戚啊?”

 

“唉。”徐达夫再次叹了口气,“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蠢呢。”

 

 

 

 


一个小时前,徐达夫还坐在刑讯室里跟林达浪大眼瞪小眼。

 

这时候距离徐达夫把人带到屋子里已经过去半天,在这半天中,林达浪对徐达夫的称呼从你到达哥,徐达夫对林达浪的印象从蘑菇头到烦人精,一切转换的顺理成章。

 

徐达夫确定他的三观被刷新了,他就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,不用提道上的话,就是现实中好多成年人应该懂得东西这人都不懂。徐达夫在外面混了这么些个年头,软的硬的什么没受过,但就这种单纯到愚蠢的态度让他没辙。

 

问他这个他不懂,问他那个他不知道,问来问去反倒把徐达夫自己给问了进去。林达浪问徐达夫为什么当了黑社会,徐达夫就着话头跟他扯,从天南扯到地北,从古代扯到今朝,最后得到了林达浪一个崇拜的眼神外加亲切的达哥。

 

当然徐达夫也没忘了正事,套话问话旁敲侧击都用上了,林达浪还是那一段话——他家里穷,家里人攒了钱让他转校去杭州读大学,读三年毕业。好不容易回到台湾下了飞机,去趟厕所的工夫就叫人给绑了,一路上被蒙着头,什么都不知道,辗转着才来到这里——徐达夫对这话是听听信信,没多吱声,心里也有谱。

 

又过了一会儿,堂主给他打了个电话,问他问出点什么东西没。徐达夫斟酌语句,也不敢有所隐瞒。堂主似乎是料到他问不出什么东西,就让他先下去,晚上换另一个人接管,明天再来继续审问林达浪。

 

徐达夫挂了电话就跟林达浪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,林达浪别着嘴,看上去对他离开这件事有些介怀。徐达夫注意到这个人暗淡下去的眼神,不知怎的就多说了几句。

 

“我跟你说,你得跟下一个人来问你的人说实话啊,但是不能多话,也不要想着逃出去。要想活命就听我的。我们黑社会不是条子,跟我们讲理那根本就不可能,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几天,说不准还能给你放出去。”

 

等他说完,林达浪忽然笑了出来,徐达夫一瞪眼,林达浪就把笑收住了。

 

“听见没有?”

 

“听见啦,听见啦,达哥!”

 

“这才算个样子。”

 

徐达夫伸手在林达浪的蘑菇头上一呼噜,没想到手感还挺好,于是他就忍不住多摸了几把,还不小心把人家眼镜碰歪了。林达浪从一脑袋乱毛下眨着眼看着徐达夫,然后抬起手把眼镜扶好,笑的有些腼腆。

 

徐达夫这才想起来林达浪手还没被绑着,要是让下一个人见了非得让他讨不了好果子吃。林达浪这时候倒是知趣的伸出双臂,徐达夫把绳子绕出来,抓起林达浪的手放到背后绑好,接着用了几个小技巧,稍微把绳子绑的轻了点,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。徐达夫怕把人绑的紧了,忙问了句疼不疼,林达浪说没事不疼,顺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 

这笑容笑的挺灿烂,像是个小孩子,看的徐达夫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。

 

二十出头的年纪,大学刚毕业的小年轻,白白嫩嫩的社会新鲜人。对于林达浪来说,人生不过短短二十年,未来的路还有很长。

 

如果不是这次绑架,或许林达浪就可以随便找个工作,踏踏实实的过下去。他不会看到什么帮派的硝烟与争乱,也不会看到那些在金钱和欲望下埋藏着的生命。枪只在电视里出现,黑帮更是个小说中的东西,而血也只在不小心划破手指时才会流出来。人生没有什么波折,世界还是一样的美好。

 

徐达夫摇了摇头,自嘲是上了岁数才这么多愁善感起来。他检查了一遍屋子,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拍了林达浪肩膀一下,最后说了声再见。

 

再见,达哥,林达浪说。

 

徐达夫走到门口,打开门出去,这次他没有回头。

 

外面的夜风带点湿气,一整块黑罩着头盖下来。出了仓库,不远处就是一片海,海浪拍在石头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,听不真切。三联会西堂口的本部就杵在一个码头上,明的暗的从事着各种各样的交易,每天无数条船来来往往的,没人知道这些船上载着谁的人生。

 

徐达夫点了根烟,狠狠的吸了一口,再慢悠悠的吐出去。他的目光追逐着喷出去的烟雾,稍稍有些放空。过了半晌,徐达夫才回过神来,这时候烟已经要烧完了,只剩下头上的那一点点火光。细小的火焰源源不断的灼烧着里面的烟丝,还在不断往下吞噬,他弹了弹烟屁股,烧过的余烬就从上面飘落下来,碎在这片海上。

 

徐达夫站在码头旁,把枪从兜里掏出来,他的子弹还在裤袋里面。而他手中的这把枪现在没子弹,那就意味着上不了膛,也不用再拉保险栓。没了子弹,枪就是一大块昂贵的精制废铁,只剩下样子唬人而已。

 

徐达夫拿着枪,颠了颠,生命的重量。

 

挺沉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晚上徐达夫去找大保二保喝酒,这一喝就喝到了深夜。平时徐达夫算不上闲,收保护费外加给人跑腿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,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,自然要好好享受。

 

喝酒喝到最后,徐达夫这牢骚也吐的差不多了,忽然想起屋子里的林达浪估计还没吃饭,一天下来估计饿的够呛,就叫酒吧老板做了几道小菜,打算明天给人带过去。一旁的大保见了忙问这饭是带给谁的,徐达夫就说是怕晚上自己饿,大保哦了一句,识相的没多吱声。

 

徐达夫提着饭从酒吧里走出来,抬头一看,月亮已经升的老高。现在已经快接近凌晨十二点的时间。徐达夫觉得自己这一天累是累着了,但困劲儿还没上来,于是他就慢慢悠悠的沿着街边走,也不着急,算是醒醒酒。

 

徐达夫在这里住了几年,地方也早都摸清了,可他就是管不住脚,一遛就遛到了另一家酒吧前。这家酒吧坐落在一片灯红酒绿之间,整体却透着偏冷的光,带着几分怪诞的疏离。徐达夫走的近了,就听见一阵钢琴声从酒吧里传来,他停住脚步,站在门外,在夜晚的幽谧中侧耳倾听。

 

忽然乐曲的声音变大了一些,是门被打开了。几个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往外走,闯入这片清冷之中,于是喧闹声在她们身后把门再次关上。走出来的女孩们年纪不大,身上的裙子刚及屁股,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。徐达夫低着头往旁边闪了闪,一道香气就飘了过去,只剩下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响。

 

一首钢琴曲还未结束。

 

徐达夫靠着栏杆,空着的手在栏杆上打着节拍。高声,低声,连续,起伏。熟悉的曲目,熟悉的音调,熟悉的手法,熟悉的弹奏的人。

 

酒吧里灯光透亮,几道光在门开开合合之中打出来,徐达夫从这缝隙里看过去,想在一动一静间捕捉到那抹勾人心魄的倩影。然而在这蓝光之中,一切都是模糊的,看不真切,好似一大片太过真实的幻影。

 

在曲子进入到倒数第二个重复的时候,徐达夫笑了出来,他的节奏分毫不差。或许他应该去学学钢琴,徐达夫打趣的想,这样,他就可以在琴弦受到震动而发出声音时,想象出那双手是怎样带着力度敲击琴键,在黑白色的砖石上尽情跳跃。然后再仔细听一听,那盖住均匀的呼吸声的,经由响板共鸣在整个木头结构中的声音。

 

一首曲子终于步入尾声,结束前的几个音节被拖得缓慢悠长,他想,是该离开的时候了。

 

徐达夫转了个身,身影稍微顿了顿,接着迈动脚步,步子踩在节拍上,嘴里随便哼着一首他喜欢的歌。

 

掌声在他背后陡然响了起来。



03

 

 

徐达夫再次迈入审讯室中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的事儿了。

 

这天徐达夫在早上七点多醒过来,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晕眩,他就着宿醉的头痛草草收拾自己,接着把昨天的饭热好,带走一瓶矿泉水,再稍微打点一下就出了门。

 

对于徐达夫来说,堂主的吩咐还停留在昨天晚上,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找他,那么就意味着今天可以是无所事事的一天。做黑社会就只有一点好,时间都是大把大把的,徐达夫加入三联会挺多年了,唯一习惯了的就是等待。

 

徐达夫走到审讯室门口,先把手中的东西找个地方藏好,接着打开门,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低着的蘑菇头。他没多停留目光,转而看向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,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胖子,徐达夫没见过,估摸着是新来帮会的兄弟。

 

“我是堂主让过来看着他的。”徐达夫咳嗽了一声,“你去休息休息吧,我来就行。”

 

胖子点了点头,然后走过去拽着林达浪头发把人拽起来,贴着脸撂下一句狠话,接着甩开手,气势汹汹的走了。一股风刮过徐达夫的脸庞,打的他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。

 

等到门关上,徐达夫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——蘑菇头还盖在那里,眼镜也好好架在鼻梁上,整个人好像还跟昨天一样——可再仔细一看,林达浪脸色却有些发黄,眼睛下面有了淡淡的黑眼圈,一副失眠了整夜的样子。

 

徐达夫走过去想把林达浪绑了一宿的手解开,到了背后,就见着林达浪的手腕几圈青紫。徐达夫小心翼翼的拉扯着绳子,不小心碰到伤口了,林达浪就吸了一口气,但没说话,也不喊疼。

 

徐达夫屏着气,把绳子收好了,看林达浪活动手臂才放下心。他刚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,就见着林达浪抬起头看着他,眼睛弯了起来,露出一个有几分傻气的笑容。

 

不知怎的,徐达夫忽然觉得心脏别扭的慌,钝钝的疼。也就那么一瞬。

 

“达哥……”

 

“哎。”徐达夫赶忙应了一句。

 

“我饿了……”

 

林达浪慢吞吞的说,整张脸都塌了下来,眉毛倒着八字挂在脸上,看上去可怜兮兮的。徐达夫笑笑,走过去揉了揉林达浪的头。软软的,还是那个触感。

 

“就知道你饿,你达哥我给你带饭来了,还不得好好感谢感谢我?”

 

徐达夫说完,面上笑容一僵,内心啐了自己一口。明明昨天晚上还说这人蠢,今天一见着人了,却觉得蠢的挺可爱的,于是忍不住上手,摸着了,竟然更觉得可爱了一些。

 

“一定,一定!”

 

林达浪的眼睛倏忽间亮了起来,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开心的模样。徐达夫心里失笑,真把他当小弟也不错。又觉得林达浪的眼睛会说话一样,一看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在想什么,开心的时候眼睛亮的要命,徐达夫也形容不出像是什么,只觉得好看,也熠熠生辉。

 

 

 

  

徐达夫坐在椅子上撑着头,静静的看着林达浪吃饭。别看林达浪饿的紧了,吃相还挺斯文,一口一口嚼,慢慢悠悠吃。徐达夫本还打算叫人慢点吃不着急,看这架势倒把话咽回去了。

 

徐达夫没有家庭,或许有过,他也忘了。他曾有父亲母亲,然后失去了,他也没有弟弟妹妹,只有自己一个人,无依无靠的。要说寂寞,那是肯定有的,然而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,在一个没得选择的情境下,也不会有什么永远都习惯不了的事情。

 

尤其是不得不去习惯的事情。

 

徐达夫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,最后混成了一个黑社会,还在最底层。每天忙忙叨叨的,日夜都跟那些黑漆漆的东西打交道,要说不乐意,倒也没有,当混混也挺有意思,打打人威风威风,各有各滋味。然而这么多年了,活是活着,苦也受了,徐达夫仍旧过着什么都没有的人生。

 

要说造化弄人,那也是真的。徐达夫感慨自己就是主宰着自己的人生,却把自由输给命运的那种人。

 

徐达夫看着林达浪一言不发专注吃饭的样子,忽然觉得有点奇妙的温暖。这温暖有点陌生,陌生中又带着点亲切,让人忍不住想要凑得更近。徐达想,或许有亲人了,就是这种感觉,暖乎乎的,有个牵挂。

 

“达浪。”

 

“诶,诶?这是达哥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诶!”

 

林达浪一下从饭菜中抬起头来,脸上带着明明白白的惊喜,“怎么啦,达哥?”

 

“就是有点好奇,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?”

 

“我啊,什么都有。”

 

林达浪放下筷子,漫不经心的说,下一秒意识到了什么似的,又匆忙改口。

 

“其实也没什么啦,就是想要的有些有,有些特别想要的没有。但是不想要的却都有,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幸福。”

 

徐达夫挑了挑眉,“你小子过得还不错嘛。”

 

“曾经我还以为,所有人过得都像我一样,不需要梦想,也不需要追求,因为我……”

 

林达浪停顿了一下,这个人咽下想说的话,抛给他另外一个问题。

 

“达哥,你有想要的东西吗?”

 

徐达夫压下心中的好奇,刚想说些什么,却忽然有一个人悄悄的浮现在他的眼前。那是一个喜欢弹钢琴的,漂亮的女人。徐达夫看着林达浪,好像也在空气里看到了那个女人,徐达夫犹豫着,最后对着那个女人开口了。

 

“我嘛,没什么想要的东西,也没什么梦想,就是打算趁还能挣钱的时候多挣点钱,以后好过个安生日子。在海边买套房子,种点鲜花什么的。”

 

徐达夫想起那个女人在跟自己说这些话时的样子——一头长发束在一起,画好的柳叶眉弯弯的,透着一股子温柔,勾起的唇上点着红,眼睛里净是心驰神往。

 

那天徐达夫坐在她的身旁,恍惚间,他也置身于那片景色之中。当朝阳跃出地平线时,天上早已泛起鱼肚白,流动的金红点燃半边天,余下的深蓝色和浅灰色就接在了一起。月球和太阳牵引着潮汐,海风随着一波一波的浪潮滚过来。这风并不算是温柔,直吹得人的发丝四下乱飞。她静立在沙滩上,就在他的旁边。远处的木屋亮着一盏小灯,鲜花在晨光下绽放。

 

空气中的女人冲他微笑,一代佳人,巧笑嫣然,好像连脸庞都带着光。

 

“人啊,年纪大了,自己的梦想也就没了,只剩下别人的。因为自己的梦想没了,就把别人的梦想当做自己的梦想来实现,好像等实现了的时候,自己的人生也圆满了。”

 

徐达夫说着说着,蓦地回过神来,于是一切都消失了,他感受到林达浪的目光,一双玻璃似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,只有这才是最真实的东西。林达浪眼睛发着光,里面除了真诚,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。

 

而林达浪就用这种眼神,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看。

 

“会实现的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达哥你的梦想,肯定会实现的。”

 

徐达夫干笑了几声,想打个哈哈混过去,可话刚出口,就硬生生的卡住了。徐达夫有些惶然,他被林达浪太过笃实的语气搞的万分困窘,练了三十多年的嘴皮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。仿佛在林达浪的眼神下,一切都是无法遮掩的。总有太过真诚的话让人无法面对,因为它像一把刀,割开层层的谎言,直看到内心最诚挚的东西。

 

“快,快吃你的饭吧。”

 

徐达夫吐出这句话后,就犹自沉默了下去。林达浪见他不说话,也接着扒拉饭菜,低着头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

有那么一段时间,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。

 

 

 

 

良久,差不多有林达浪吃完饭又过了一段时间那样久,徐达夫开口了。

 

“达浪,你会弹钢琴吗?”

 

林达浪迟疑着,然后点了点头。徐达夫看向林达浪的手,骨节分明,一双手来的修长。是一双弹钢琴的手。大概她的手也是一样,和自己的不同,没有这么多风霜,也要来的细嫩一些。

 

一双漂亮的手,徐达夫低头看看自己的,总觉得差点意思。

 

“我哼个曲子,你给我听听是哪首曲子怎样?”

 

林达浪说,“好啊,只要达哥你哼的在调上就行。”

 

徐达夫笑骂了一句,随即清清嗓子,把脑袋中一直回响的曲子哼唱了出来。

 

那是他与她初遇时听她弹奏的曲子,他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 

一点点细碎的声音涌进他的脑海,冲进这一片梦幻之中,有歌声,有喧闹声,有笑声。世间上有无数种声音,他们一一爬进他的耳朵,在他的鼓膜里阵阵作响。他仔细辨识着这些声音,努力听出所有的区别,但这些声音却凝固在她的手上,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琴声。

 

琴声很响,足以填满整片海洋,但又单调的可怕。只有琴声。

 

“是水边的阿狄丽娜。达哥,你的声音很好听诶。”

 

徐达夫暗暗记下名字,被夸了一句又有些高兴。

 

“那是,也不看唱的人是谁。”

 

林达浪忽然坐正了身子,腰板挺得很直,两个手放在膝盖上。徐达夫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林达浪,林达浪只是笑。

 

“这首曲子我会,我弹给你听吧。”

 

话刚说完,林达浪手就在空气中摆了个姿势。徐达夫瞧着他,看他低着头一脸认真,两只手在空气中上下翻飞,煞有其事的样子,好像真就有那么点意思。

 

徐达夫又开始轻轻的哼了起来。

 

林达浪的手随着他的声音而动,在空气中敲敲打打。徐达夫看着他的动作,总感觉应该真的有琴声流动在这个房间里。他听不到,却也听得非常清楚,一阵高低音起伏,一阵轻重音交错,全都是这首曲子,一个音节都没有落下。这些音符填满了屋子,或许还填满了外面的世界,然后在一阵轻柔的乐曲声中,悄然卷进进他的海洋。

 

完美的,动听的琴声,随着徐达夫的声音变幻出来,流过林达浪的指腹,穿越层层的虚无,击打在他的身上。

 

大概是贴着胸腔,隔着几厘米的地方。

 

一曲毕,林达浪的眼睛亮闪闪的,仰头冲着他笑。

 

“哥,好听吗?”

 

像星光。 

 

 

-TBC-


开学啦,更新真的不定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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